所有的女人都想成為美貌與智慧的化身。
在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眼中,美是天生優勢,是理應得到釋放的上天饋贈。然而真實社會的輿論往往夾雜了一種反向表達,父權時代下“美貌”這種短暫的資產有時往往成為絆身的麻煩!現在這兩位女生,更準確地說是美女企業家,會用她們的成長歷程,給予最真實的反擊!
歸零
2016年7月,奧林匹克森林公園的蟬鳴正稠,劉佳勇帶郝穎跑步,那天三十多位長江校友聚集,或問:這是新一屆的小師妹嗎?劉佳勇代答:這是未來的長江師妹。
郝穎第一次參加長跑,不知深淺,“超過三公里就是半死的狀態”,可她跑出人生中第一個14公里。回家后,才發現四個腳趾黑紫,稍稍一剪,甲根斷裂。她是新手,不懂得,長跑應提前修剪指甲,宜穿寬松的運動鞋。她納悶自己為什么飆出14公里,跑步的時候,剛剛認識的長江跑友一直在身邊激勵,“為你加油,夸你能行,贊你跑步的姿勢好看”,在激勵中,扛過了極度疲憊,進入一個奔跑巔峰的心流體驗,不知不覺跑了14公里。
那天,郝穎心情雀躍,洋溢著找到同伴的欣喜,“終于找到在我孤獨的時候,陪伴我的人,支持我的人”,于跑步于創業,都是如此。她暗暗下決心,以后要匯入長江。
創業是尋尋覓覓的漫長過程,既要照亮自己,也渴望呼朋引伴,和郝穎一樣,王瀟也在尋找創業者同伴,“因為孤獨,長期持續的孤獨感,我需要加入一個強大的隊伍,一個優秀的社群”。因為,社群是人和人締結,有態度有靈魂的社群才能走得更遠。
▲王瀟 趁早品牌創世人
長江EMBA29期
王瀟曾是央視主播,主持午后新聞。配音室,一盞燈,一本新華字典,到了正點,女編輯擰著眉頭走進來,撂下新聞稿,摔在王瀟面前,漠然離開。每日往復,21歲的青春蜷縮在逼仄的配音室,那幾頁新聞稿就像無形的鞭子,抽得她膽兒顫。偶爾一次,王瀟聽到編輯的奚落:這些新來的小姑娘除了臉蛋漂亮,什么都不會!
編輯的話刺痛了王瀟,她認真地思考,撇開播音,自己還能做什么。她掐住了播音人的穴位,“我有一個腦子,別人不讓我用,我很痛苦,腦子時刻禁錮在籠子里”。她期待改變,“當時的自己沒有什么才華,只是我覺得我有而已,我覺得自己未來應該擁有展示才華的機會,我要看看自己到底能擁有什么”。
她辭去央視的工作,踏入與字正腔圓無關的人生。她到人大讀研,貌美如花的她,陷入成長的迷惘,“我突然覺得我這種性格應該沒有人愛我,怎么會有男生真正愛上我本人呢?”
自我拷問就像剝洋蔥,辣眼辣心,王瀟繼續鞭策著自個,如果,假如是如果,“真的沒有人愛上我,那么我自己該怎么過?”
王瀟到一家美國公關公司做策劃,公司辦主題Party,從外地運來大批道具。黃昏時辰,王瀟和公司另外一位小女生,到北京火車總站接貨,偏偏打不通列車員的電話,只好穿行縱橫交錯的鐵軌,尋找運貨的列車,夜色濃重,一條條鐵軌翻過,兩個小姑娘,妝也亂了,臉也花了,王瀟念及在央視鏡頭前的光鮮,恍若隔世,待到找到貨物,晨曦已現,站在兩條鐵軌間,無限的道路向遠方延伸,激人奮發,立志遼闊,“天地間,我、鐵軌、朝霞,此生此世,我一定要抵達某個地方,做點事情”。
▲郝穎 北京卡瘦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總裁
長江EMBA29期
28歲的嘉年華,郝穎是哈爾濱電視臺的當家花旦,主持大大小小的活動、晚會、頒獎典禮,屢創節目率新高,鶴立在一群男主持人中間。當舞臺的幕合了,燈光滅了,一陣陣涼意侵襲,一向自信的郝穎否定了自我,“我突然意識到,除了站在臺前說話以外,我什么都不會,甚至有時候連稿子都不用背,看看提詞器就成,我那時候就是一個讀字器嘛”。
郝穎離開了哈爾濱,她的朋友瞪著眼睛問:姑娘你還想要啥?你知否,你已經擁有了女孩子向往的一切,你還要折騰啥?
2005年,東北姑娘郝穎脫了高跟鞋,穿上平底鞋來到北京,5000元的月薪,租房扣去2200,所剩無幾,而她在哈爾濱的月收入是數萬。
“我從來沒有交過水費、電費、煤氣費,也不知道去哪里辦公交卡、地鐵卡”。她一邊到中國傳媒大學上學,一邊到光線傳媒工作,先坐八通線、一號線,然后再倒二號線,單程耗去兩個小時,每天的地鐵擠得感人,甚至不需要自己用勁擠,手扯吊環,腳不沾地,隨人潮擠來擠去。
那段日子,郝穎的生活,有些像馮小剛的電影《甲方乙方》,到一個沒有人認識自己的地方重新開始生活,“在哈爾濱,你是郝穎,你是主持人,大家見面恭維說,我是你的粉絲,全家人都看你的節目,你要注意公眾形象,一個人單獨吃頓飯就有議論,時時刻刻有許多眼睛看著你。在北京,早上一個雞蛋灌餅,餓了加一個烤地瓜,很苦的日子,家人也不理解,但心里很開心。我來北京希望進中央電視臺,你就在皇城根兒下,此刻,你離夢想很近”。
顏值
今年是長江商學院十五周年,王瀟和郝穎是EMBA29期的同學,29期是長江歷史報名最多、競爭最激烈的一屆。兩位是中國新生一代女性創業的代表,知性、顏值、視野一樣不能少。
采訪當晚,風風火火的郝穎遇到北京大塞車,她棄車趕時間,叫了代駕,換乘代駕的小電動車,在密集的車流中穿梭,不慎又追尾前面的車。被碰車主懵了,長安街上咋出現一位穿正裝、蹬高跟鞋、飆電動車的女生呢?幾句解釋,車主大度,呵呵放行。
面對鏡頭,在校友面前,郝穎回答了當年為何離開哈爾濱,這個答案在她心中盤桓很久,她用急促的聲調說:“所有的女士,所有的人吧,大家都有夢想,只不過只有少數的人能夠放下已經擁有的東西,去追求另外的海闊天空。哈爾濱電視臺、中央電視臺的主持人這個位置,是多少女孩子仰望的,這個位置也不見得,是美女就能坐在的那個位置,但是我們放棄了這個位置,放棄大多數人很期待的一個位置。朋友問我為啥去折騰?他們不理解,恰恰是我們能夠走出來,撕掉自己所有的面具和光環,從一個普通人的起點重新開始,重新走入企業,重新再次創業,哪怕是從做最底層做起,那都是要付出很大勇氣的。”
顏值是資本,也是壓力。她頓了一下,道出了心聲:“有顏值的和沒有顏值不一樣,沒有顏值,大不了在哪兒都一樣,有顏值的你已經繃到一個位置啦,無數人的眼睛都在看著你,你只有前進。我的容顏已經被別人承認過,我們要追求別的。”
說到這里,王瀟點了一下頭,她瞬間穿越到過去的主播角色,走一個:“觀眾朋友,大家下午好。這是我干過的,所以我不渴求它,我渴求其他的成分。過去在舞臺上綻放過光芒,應該換一個地兒綻放。”
王瀟對長江師兄劉佳勇說:“美貌是受歧視的,作為男士,你可能沒有辦法想象,我們這些年的心路歷程——
美貌是一道炫目的光,大概所有的女生都樂意擁有這道光環,但是在光暈中,人們往往忽視了美貌之后的付出、努力與才華。王瀟參加聚會,遇到最多的招呼:美女。等到她創業十多年后,一個飯局,旁邊的大哥,熱情待客,依然美女長美女短。
她鄭重地說:大哥,我有名字的,我叫王瀟。
大哥茫然:什么意思?
王瀟:我努力了十幾年,就是為了和大家坐在一起的時候,能和你一樣,有個名字,我叫王瀟,瀟灑的瀟,可以不用叫我美女。
大哥不解,環顧賓客,說,你這個美女真逗,你真幽默。”
后來,王瀟分別在2016年、2017年兩度進入中國作家富豪榜,他在書里寫,“創業不分男女,只分強弱”,“人和人的區別之大,早就超越了容貌和性別的區別”。
王瀟的困擾,郝穎感同身受。男士稱呼美女,也是尊重贊美,但聽者有心,顏值反而是一種潛在的阻礙,她但凡做一件事情,實現一個目標,付出的努力不比別人的少。事成之后,往往還飽受指摘:她不就是靠臉蛋嗎?
顏值只是錦上添花的事兒,“顏值一定是資本,但我們不是憑借顏值取勝的。我們會用更漫長的時間去證明,在臉蛋之后,我有才華,我是靠譜的創業者”。
一杯水,盈滿則溢,只有傾空以后,才能注入。歸零是舍得,也是壯士斷腕。在長江EMBA新生的拓展中,蒼鷹重生的故事一直流傳。
老鷹是壽命最長的鳥,可以活到七十歲。當它到了四十歲,遇到了中年危機,鷹喙已衰,鷹爪不堅,羽毛暗淡,這時的老鷹面臨抉擇,要么飛翔,要么墜落,它義無反顧地飛到懸崖,以喙擊石,拔掉指甲,自褪羽毛,百般痛苦,五個月后,鷹擊長空。
趁早
“我的人生是讀者給的。”自三十歲始,王瀟陸續出了五本書,銷量驚人,榮登2015中國作家富豪榜,企業家第二名。其中,第一本書《女人明白要趁早》,單本銷量超過100萬本。
“我的書寫的都是案例,就是職業女性面對了什么,經歷了什么,我是如何認識問題、解決問題,或者懸而未決,我吸取了什么教訓,都是案例體、方法論。”王瀟的書是中國職業女性的一面鏡子,頗多膾炙人口的金句,一是“要么旅行,要么讀書,靈魂和肉體至少有一個在路上”,王瀟在其暢銷書《按自己的意愿過一生》闡述了這一理念,造就了時代的流行語。另一名言“世界這么大,我想去看看”,出自她的著作《三觀易碎》。
王瀟由己推人,認為人人都在追求安全感和保障體系,一是社會安全保障體系,簡單說體現在五險一金;第二是家庭安全保障體系,在大學之前,我們由家庭撫養長大,我們的認知,我們的所思所得帶有強烈原生家庭的印記,但是中國的環境下,男女不同,男孩子有意識培養過自我安全保障體系,而這塊兒在女性教育缺失了,許多女性畢業之后,進入職場,延續了路徑依賴,繼續在家庭保障體系里兜兜轉轉,將幸福寄托在找到一個完美老公。“中國的職業女性太需要自我安全保障體系了,包括經濟獨立和獨立人格”。
從書到社群,2013年,王瀟創立了“趁早”品牌。什么是趁早?張愛玲在散文集《傳奇》的序言中寫到,“出名要趁早呀!來得太晚的話,快樂也不那么痛快。”張宇作曲、十一郎填詞,為張惠妹打造了一首成名歌《趁早》。而王瀟的趁早是一個女性勵志社群,或者說,“趁早”是一種意識,一種女性蘇醒,一個自我安全保障體系。在這種理念下,王瀟和團隊打造多款產品,所有的產品都是為了驅動用戶過更加自律的生活,“如果你有拖延癥,缺乏信心,請加入趁早的社群,每天改變一點點,自己給的才是真正的安全感”。
長江商學院的校訓首推取勢,勢和時間維度緊密相連,普通人很難把握時代的大勢、商業的潮流,但可以做到趁早,或許趁早是取勢的一個注解,一個普通人版的“取勢”。
王瀟說:“這個世界上,你可以做到選擇,除了你的父母之外,你的職業,你所處的環境,你的伴侶都可以選擇。請記得,每個人只活這一世,我希望做到這輩子的體驗最大化。我已經見過大海,怎么能夠融進小溪呢?我期待來到長江,我選擇和卓越的企業家為伍,我能成為他們。”
趁早意味著相時而動,對贏這件事兒有沖動有渴望,“參加長江的入學拓展,有各種各樣的比賽,我發現同學們沒有人說不會、不行、不知道,總是想盡辦法去嘗試去解決。我最激賞企業家身上這種反復試錯的能力,對贏的最大限的追求。”
小贏
郝穎說,北漂的經歷教了她許多,一個人生活,一個承受孤獨。2008年圣誕,她獨自在京,和媽媽通了電話,說自己一切安好,其實孤獨正在蠶食著心,她剛到光線傳媒才幾天,沒有相熟的朋友,下班后,不知所往,去了新光天地百貨,買了一對耳環,吃了韓版烤肉,餐廳都是成群結伴的,只有她一個人枯坐,“我人生第一次感到了孤獨,孤獨的時候,要學會接納孤獨,享受孤獨”。
后來,郝穎到央視網華人頻道當總監,于2011年到韓束集團,從銷售助理做起,60天成為銷冠,70天成為銷售冠軍,260多天成為北京地區的總監,400天升至總經理,“原來想要離開電視臺的時候,我覺我們很有才,但事實上并沒有,很大一部分生存能力,是在企業中學習的。我到企業后,發現賣東西這事兒也是靠嘴吃飯,創造了電視購物3萬元/分鐘的銷售業績,公司領導夸我是印鈔機,那時候我才真正意識到,說話可以變成價值,不再是別人眼中的美女花瓶”。
在事業的巔峰處,郝穎選擇了離開,放下了百萬年薪以及公司上市后優厚的股份,連續創業,此時她的身份是卡瘦公司總裁,提倡美式減肥方法,點出減肥的核心:減肥不是減體重,而是減體脂。學會管理卡路里,才會管理你的人生。“把卡瘦做成減肥減脂市場的領導品牌,我的夢想就是在有生之年,為一億個胖子找回苗條,贏得健康”。
在長江,郝穎喜歡張曉萌教授的課,講領導力,講企業家性格,課間,“小贏”的管理概念令她思考,“如何讓企業員工在公司找到歸屬感,怎么激勵員工的主觀能動性,給他們規劃階段,分解目標,不斷去小贏,才有最后的大贏。”
兵法云,善戰者無赫赫之功。大將運籌帷幄,不追求大勝完勝,講究步步為營穩扎穩打,怕什么路途漫漫,進一寸有進一寸的歡喜。
反觀郝穎的成長,就是不斷歸零、轉型、小贏的累積過程,“不斷給自己設立目標,驅動自己小贏,小贏之后,信心倍增,士氣有了,繼續前行。大家說企業家的內心無比強大,這不是天生就有的,而是經過一千次、兩千次的小贏以后才獲得的”。
葉芝有首名詩《當你老了》,記者以此為題,問兩位創業者,王瀟說:“既然蒼老不可避免,我希望成為一個又老又美的人,通過我的皺紋,可以看到我的靈魂。”郝贏說:“我希望八十歲的時候,依然保持旺盛的生命力,我不會浪費活著的每一分鐘,歲月的痕跡刻在臉龐,但心里依然涌動著簡單美好的幸福。”
文/小刀崔
文/長江商學院